有人问王熙凤给大观园诗社的钱,是不是被李纨贪污了?惊闻此问倍觉诧异,这话是在羞辱李纨顺发配资,还是在羞辱薛宝钗、林黛玉和贾探春这几个人精?
第四十五回,王熙凤生日第二天,也就是九月初三,李纨带着众人去找王熙凤,想要她给大观园诗社批一笔钱做经费,不想被王熙凤细算了一笔账,说她一年四五百两银子的进项,也不舍得拿钱出来给弟妹们花。
李纨笑道:“你们听听,说的好不好?把他会说话的!我且问你:这诗社你到底管不管?”凤姐儿笑道:“这是什么话,我不入社花几个钱,不成了大观园的反叛了,还想在这里吃饭不成?明儿一早就到任,下马拜了印,先放下五十两银子给你们慢慢作会社东道。过后几天,我又不作诗作文,只不过是个俗人罢了。‘监察’也罢,不‘监察’也罢,有了钱了,你们还撵出我来!”说的众人又都笑起来。(引第四十五回)
这处情节,有这么几点一定要看清,否则容易导致产生误解。
首先,大观园诗社看似小玩意,但一个月两次集会,需要准备的果品、茶水等吃食,每次最少都需要五两银子左右。一个月起码得十两银子。
为什么会花费如此多,原因也不复杂,就像皇帝要吃一碗羊肉,就需要花费上百两银子差不多,是环节上的费用巨大,导致的费用浪费。
众人除了李纨,每月只有二两银子的零花钱顺发配资,渐渐就不够花了,必须得向管家王熙凤申请经费。
其次,李纨与贾兰孤儿寡母每个月确实有二十两银子的收入,加上年底分红起码也有四五百两银子。可这个钱是贾兰的老婆本,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,李纨不可能也没道理拿出来给小叔子小姑子们游戏花销。
贾珠一死,贾兰就失去了优先继承权,贾政的第一继承人成了贾宝玉,偌大的荣国府与贾兰无关。未来他只能和两个叔叔平分祖父的私产,以贾政的情况,除了世袭的荣国府,根本剩不下什么钱。
李纨必须要为儿子存够钱,才可以让他在没能功成名就前,可保无虞。这是任何父母,尤其是寡母必要做的事。原本诗社这种游戏,对李纨来说纯属浪费钱,她不参与也没所谓。可她还是顾计弟妹们的兴致,踊跃出钱参加,已经是一笔额外的支出。
至于王熙凤说的李纨不拿钱出来给弟妹们花,纯属搞笑,李纨凭什么拿钱出来给众人挥霍?贾宝玉等人应该是贾政王夫人的责任,本由官中出钱,怎么可能由李纨出?王熙凤自己出一分钱了么?
最后,王熙凤嘴里说的大方,“先放下五十两银子给你们慢慢作会社东道”,但这钱不是王熙凤掏腰包,而是她以管家人的身份,批下的公款,实际她是一分钱也没拿。
自己不拿,还算计李纨的收入,从王熙凤对李纨收入的如数家珍,就说明她很妒忌李纨的高收入。却全不想李纨失去了整个荣国府顺发配资,失去了管家权,才让她得到如今的管家地位。
所以,王熙凤妒忌李纨的这段描写,就叫“如冰水好空相妒”。何为“如冰水好”?李纨说她:“真真你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。”水晶、玻璃作为当时的名贵珠宝,品质最佳的就叫“如冰水好”,意思是像冰一样,水头好,如今说的是冰种,水头足。
闲言少叙,讲清楚了李纨要经费,王熙凤批经费。回头再说这五十两银子的事。王熙凤到底给没给,书中并没有交代。但不久后薛宝琴等人来贾府,在芦雪广开第一社时,李纨为众人筹划,又是各人各出一两银子,不够由她来兜底。
于是就有观点认为这才多久,五十两银子就花完了?是不是李纨贪污了?这显然是毫无根据的臆测之辞。
薛宝琴他们来时,是在十月十四薛蟠离家之后,推测要到十月底,十一月初了。按照诗社的每月初一十五各一场的规定,芦雪广联诗,应该是冬月初一。在这之前应该有九月两场,十月两场共四场的诗社书中并没写。
如果王熙凤给了五十两银子,诗社经费肯定还有,李纨不应该再管众人分摊经费。然而当时众人在盘算芦雪广联诗经费时,李纨提出的经费提议,所有人也都没有任何异议,就说明这个钱他们心甘情愿的掏。
贾宝玉没有算计,薛宝钗、林黛玉和贾探春都是人精,如果说这个钱不应该她们出,肯定要提出疑义,问询李纨诗社经费去向。可她们并没有问。原因就是李纨虽是社长,还有贾迎春、贾惜春两位副社长,经费问题肯定是要公开的,不可能存在贪污的情况。
那么现在问题就出现了,五十两银子到底有没有到账?以王熙凤的行事,既然说给就肯定会给。至于到账后怎么花没了?这是两个没有答案的谜题,书中没写就没有证据给出结论,只是不能据此认为是李纨贪污了。
李纨在第一社时就主动提出要做东道,每次也都是为众人兜底,花的钱只比众人多,不比众人少。且李纨被曹雪芹赋予梅花之“德”,也并不是鸡鸣狗盗之人。否则也不配以“晚韶华”的画荻教子的欧母为原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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